水流的满手都是 满手都是她的水

  在我还懵着的状态下,徐帆拉着我的手在餐桌边坐下,邀我共进烛光晚餐。抵不过浪漫和开心,我和徐帆共饮了几杯红酒。

  晚餐用到一半的时候,徐帆接到一通电话,说有事出去一会。自徐帆走后,我就坐在位置上边吃边等。没一会,酒店房门被推开了。我以为是徐帆回来了,事实上并不是,进来的是一个不管是长相还是笑容都很猥琐的大叔。

  我问大叔是谁,大叔不仅没自报家门还一上来就对我动手动脚。奇怪的是,我竟然喜欢这种被侵犯的感觉,甚至比大叔更迫不及待要再进一步。我这般反常的症状,无疑是被下药了,而最有机会给我下药的人正是徐帆。

  那一秒,犹如五雷轰顶,我整个人都被震傻了。而大叔则趁机将脑袋深埋在我的脖颈间。出于自卫,我咬了大叔的胳膊。大叔还手,抓住我的马尾辫用力往后一扯。我感觉头发要剥离头皮了,抬脚一记狠踢,大叔捂着裤裆哀嚎。

  我怕大叔再还手,果断抓起餐桌上放着的红酒瓶往大叔的脑门砸去。一下两下,直到把大叔打趴下了,我才猛咽了一口唾沫,敛着慌乱,跄踉的逃出房间。

  途径隔壁房间时,有声音飘出来。

  “再深一点……啊!”

  “爽吗?”

  “爽!帆,你太厉害了。”

  结婚纪念日,徐帆竟然在往我的酒水中下药并且将我出卖给别人后,躲在隔壁房间和我的闺蜜王漫妮干的火热。

  我刚想冲进去,里面又有声音飘出来。

  “帆,隔壁怎么没声音了?”

  “蓝心那个木疙瘩,性冷淡,毫无情趣,和我做的时候都跟死人差不多,这会面对一个老头,又是被强上,不心灰意冷就算了,哪会发出声音。”

  “那,我和蓝心比,如何?”

  “蓝心能和你比吗?你的每一声叫声都撩的我心痒痒。来,再叫一声让我听听?”

  “讨厌……”

  若不是亲耳听见,我都不知道我在徐帆心中的印象是这样的,也不会知道王漫妮那么贱。这对渣男贱女欺人太甚。我又一次想冲进去,手都抓着门把手了,想到什么,又忽的松开了。

  我现在闯进去,即便能够破坏徐帆和王漫妮的好事,徐帆和王漫妮也极有可能狗急跳墙,联手把我绑了,再送给那个大叔蹂 躏。

  不行,我绝不能让徐帆和王漫妮得逞。

  可是,难道我要放纵徐帆和王漫妮继续欢好吗?

  我垂下手,顺带紧握成拳,坚硬的指尖恨不能渗透进手掌内。似乎,痛起了提醒的作用。我从包里拿出手机,果断的拨出去一组号码。

  “是派出所吗?我要举报。在皇廷酒店802房间,有人涉嫌色情交易。”

  结束通话后,我恨恨的盯着门板看了好一会。好的男人让女人活的像孩子,坏的男人让女人活的像疯子。徐帆和王漫妮联手设计我,让我难受,徐帆和王漫妮也别想好受。

  不到十分钟,警察就赶来了。我躲在角落中,亲眼看着露着白花花肉身的徐帆和王漫妮被带走。

  目光跟随了一小会,我看不下去了,胸腔内往上翻腾起一股恶心。加之药性的催使,一阵晕眩袭来,我的脚往前窜了一截,上半身也跟着去了。

  我以为我会摔倒,没想到却入了一温暖的怀。我先嗅到一抹类似于薄荷的清香气息,再是灌入耳中的浑厚且充满磁性的男声。

  “小姐,你没事吧?”

  我恋恋不舍的从温暖的怀中抬起头来,看一眼对面的男人。对于出轨,不咒其死,也要给其戴一顶绿帽子。

  我说:“我有事,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然后我就像是一头饿疯了的狼,向对面的男人扑过去。

  一夜放纵换来腰酸背痛。

  我扭头看一眼身边的男人……光洁白皙的脸庞上,由浓眉至高鼻再到性感的薄唇,一一诠释着英俊。

  就在我盯着他的脸看时,他微蹙了一下眉头,吓的我匆忙收回视线,闭上眼睛装睡。过了好一会,察觉他没醒,我才拖着快垮掉的双腿下床。我的衣服被撕破了,只好拿了他的衬衫穿。作为回报,我特意在床头柜上留下一笔钱。

  从酒店出来,天空乌云密布,如同我的心情。我苦涩的扯了扯嘴角,拐去附近的文印店。等我回到家,徐帆和王漫妮已经被放回来了,正坐在餐桌边互相喂食。

  徐帆对我一改常态,语气倏冷的说:“你回来了。”

  王漫妮倒是热络,不仅站起来了,还邀我入伙:“蓝心,你还没吃早饭吧?坐下和我们一起吃。”

  和我们?

  王漫妮还真敢说啊!

  “王漫妮,这里是我家,我要不要坐下吃饭,要你多嘴吗?”

  王漫妮与我对视一眼,马上看向徐帆。

  “帆……”委屈的,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

  徐帆心疼了,当着我的面揽上王漫妮的肩膀,很温柔的安抚一句,然后冲我嚷嚷道:“蓝心,漫妮一番好意,你怎么能对她这么凶?你马上向她道歉!”

  “我向她道歉?徐帆,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挤了,我凭什么向她道歉?哦,你是出轨了!”

  徐帆心虚了:“你都知道了?”

  我想说……徐帆,你弄那么大动作,我想不知道也难啊!

  我咽下想说的话,问道:“徐帆,你背着我,和我的好闺蜜搞在一起,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?”

  王漫妮闻言,上前一步说:“蓝心,你别责怪徐帆,都是我的错。是我先喜欢上徐帆,徐帆……”

  这话里之意是想告诉我,她先喜欢上徐帆,然后徐帆再喜欢上她,他们是互相喜欢吗?

  “你闭嘴!”以前没出事的时候,我怎么看王漫妮怎么喜欢,现在出事了,我看她一眼,都觉得恶心,想吐。

  我情绪太激动了,抬颌时,脖颈上的草莓印暴露。

  王漫妮递给徐帆一个眼神,然后徐帆就逼近我。

  “蓝心,你说我出轨,那你呢?你不也一样出轨了。”

  “我没有出轨。”

  “你脖颈上的草莓印就是铁证,还狡辩。”

  “那也跟你脱不了关系。”

  “笑话,你自己行为不检点,出去找野男人,跟我有什么关系。”

  行为不检点?

  找野男人?

  跟他没关系?

  明明就是他设计我,他还反过来跟没事人一样把脏水全泼在我身上。

  我骂道:“徐帆,你无耻。”

  后面,我还有更多脏话要骂,可是,突然间我不想骂了。

  我敛住怒意,笑道:“徐帆,其实我真该感谢你。若不是你,我也不会有机会体验到其他男人的床上功夫,更不会了解原来欢爱的过程可以那么爽。昨晚,是我最满意的一次。”

  徐帆被我激怒了,一巴掌扇过来:“蓝心,你真贱。”

  我抚上脸颊,指腹触摸到一抹火热。抬眸,咬牙切齿说:“徐帆,你更贱。”

  徐帆还想打我,但我不会再给他机会。我使出浑身力气抓住他的手,然后将在文印店拟定的离婚协议书扔到他脸上。

  “你做这么多事不就是想和我离婚吗?我成全你。”

  让我意外的是,徐帆连看都没看就把离婚协议书撕了。随后,如同我对他做过的动作,他也将另一份离婚协议书扔到我脸上。

  “关于离婚协议,我也拟定了一份。”

  我大概打量了一下,被“净身出户”四个字吸引。

  “房子和汽车是我和你结婚后买的,属于夫妻共同财产,就算要离婚,我也应该得到属于我的一半。”

  “贱女人,你以为我会傻到让你瓜分我的财产吗?”

  我怔住了!

  徐帆又扔给我一叠文件:“看看这些吧。”

  我打开,一一翻看之后才知道,原来汽车和房子都只在徐帆的户头下。从开始置办这些的时候,徐帆就用障眼法骗了我。

  徐帆按着我的手,强行让我签字,我狠狠咬了他一口,把笔掰断了,也没签。这样不平等的协议,我是不会签的。

  徐帆撕破脸说:“不签,那我们就起诉离婚。不过,各项证明我样样都有,即便是闹到法庭上,你也是败诉。而且这么一闹,你离婚的事情就众所周知了。你妈身体不好,万一犯病,一口气提不上来,你可别怨我。”

  “混蛋。”

  “我还有更混的招,你要不要试试?”

  据说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,是我妈一手将我拉拔长大。我妈这些年积劳成疾,去年还曾因为脑血管方面的疾病,大半夜被救护车拉着送到医院抢救。那时,徐帆怕我受累,与我轮班照顾我妈。才几个月而已,时过境迁,徐帆竟然将对我妈的照顾演绎为威胁我的筹码了。

  房子和汽车固然值钱,却绝及不上我妈。最终,我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。届时,我对徐帆的恨意又深了。

  不想再看见徐帆和王漫妮,我走去卧室打包行李。

  昨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明明将床铺整理的很整齐,可是今天,床单褶皱了不说,床上还有女人的短裤。我掀起被子的一角,赫然发现床单正中央有乳白色印花。

  昨晚,徐帆和王漫妮从派出所回来后,又在床上做了?彼此真像发情的猫,需求很大啊!

  我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……为了一个不在乎自己的男人哭除了祸害自己,毫无收益。与其如此,还不如笑出气场。

  离开之前,我问徐帆和王漫妮。

  “你们昨晚几点回来的?”

  徐帆和王漫妮一脸懵逼样。

  我说了三个字:“派出所。”

  然后,徐帆和王漫妮就明白了。

  我用力关上门,我听见徐帆在里面大喊……

  “蓝心,你这个贱人,最毒妇人心。”

  最毒妇人心?我看是最毒夫人心吧!

  走出小区单元门才知道下雨了。我没其他住处,只能去我妈那。我不想让我妈为我离婚的事情担心,撒谎说徐帆这几天出差,我一个人在家无聊,来借住几天。我想着,等过几日,我找到新的住处,再搬出去。

  总之,能瞒一天是一天。

  让我始料未及的是,警察找上门。

  “是蓝心吗?”

  “有人告你故意伤害,请你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
  我妈住的是老式小区楼,警察一来,弄巷内立刻围了很多街坊邻居。邻居们展开七嘴八舌的讨论,我妈胆子小,听了几句更慌了,拦着警察,不让我被带走。闹剧持续了很长时间,警察没耐性了,扬言,如果我妈再胡闹,就以妨碍执法论处。

  我怎么样无所谓,可不能牵连我妈。我安慰我妈说,没事,肯定是误会。我以为是误会,可是当我到了派出所,看见那晚在酒店欲对我行不轨之举的大叔后,才意识到,这不是误会。

  原来,那晚大叔被我打的许久没爬起来,爬起来后就去鉴伤了,结果鉴定为轻伤。于是大叔就拿着鉴定报告,以故意伤害罪将我告了。

  就算我动手了,也是自卫。忍不了大叔的恶人先告状,我跟警察解释说那晚的事我才是受害人,警察让我拿出证据。众所周知,酒店房间是不允许装摄像头的,我上哪弄证据。后来警察又说,人证也行。

  唯一的人证是徐帆。

  可是徐帆也是策划人啊,绝对不会帮我的。

  果不其然,电话拨过去,徐帆直接推脱不知情。

  结果,警察坐实了我故意伤害的罪名,我被扣上手铐,转去看守所。

  我妈得到我被转去看守所的消息,第一时间带着律师赶来了。我妈刚看见我,就抱住我,一边痛哭,一边说:“傻丫头,你和徐帆离婚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。”

  我竭尽全力瞒着的事情,还是没瞒住。等到我妈稍微冷静下来,我全盘托出那一晚的具体经过。律师一下就找到问题关键,点明现在形势对我不利,最好的办法就是私了。

  我妈让我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,还说,她一定会救我出去。

  可是,那一天后,连续好几天我妈都没有来看守所看我。我不知道私了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。直到,王漫妮来看我。

  王漫妮从包里拿出结婚证:“蓝心,我和徐帆结婚了。”

  冲我显摆来了?

  “徐帆是我吃剩下的,恭喜你,愿你吃剩饭吃的愉快。”我努力将祝福的话修饰的很有攻击性。

  王漫妮皱眉,扬起手要打我。可是一瞧地方不妥,又立马收手。

  “蓝心,你不会还指望着可以私了,离开这里吧?实话跟你说,其实告你故意伤害是徐帆的主意。徐帆说了,你让他进派出所,他就让你坐牢。所以,你就等着被判刑吧。”

  本来我就觉得奇怪,我和大叔是有过节,可是也不至于闹那么僵,原来是徐帆在背后捣鼓。就因为我报警,让徐帆进了一趟派出所?那晚若不是他们干坏事,又怎么可能被警察抓。

  我迎上王漫妮,刚才她没打我,是她怂。我没她怂,我站起来,左右一起,啪啪扇在她脸上。最后还是看守员将我带走了,才避免一场厮杀。

  而王漫妮的话却徘徊在我耳边,久久不消。我开始担心我妈,担心着担心着,“噩耗”来了。

  律师告诉我,我妈为了我的事情四处奔波,又在门前跪了一夜,病倒了,正在医院抢救。

  我妈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,说是“抢救”,实则是生死一线。闻此“噩耗”,我申请取保候审。一般情况下,这种申请会通过,可是我的申请却被驳回了。我知道这里面有猫腻,肯定是徐帆授意的。

  徐帆想将我困在看守所里,我却是一定要去医院的。听监友说,受伤了会被送去医院治疗。我想都没想,就用脑袋往墙上撞。看守员看见了,迅速控制住我。

  “你们放开我。”

  我像疯子一样,时不时左右叫嚣,时不时上下踢脚。

  闹腾了许久,把负责我这件案子的警察都招来了。我以为我又罪加一等了,没想到……

  “蓝心,你的案子,原告撤诉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
  虽然我很好奇怎么就没事了,但是相较于这些,我更想知道医院那边的情况。我换上自己的衣服,太着急了,凌乱的头发都没整理,蓬头垢面的就出了看守所。冲到马路边,准备打车去医院。

  出租车没看到……

 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我面前。

  车窗摇下来,

  我看清楚驾驶座上男人的模样。

  是他!

  那晚被我扑 倒充当解药的男人。

  他怎么来了?

  那晚我和他撞见是在走廊里,灯光昏暗。翌日,他还没醒,我就走了。而我现在又是这幅样子,我抱着他没有认出我的心理,往前面挪了挪。

  宾利车也往前挪了挪。

  我停住。

  他看向我:“这里很难打到车,上车,我送你。”

  “对不起,我不认识你。”连小孩都知道,不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。

  “我是顾忆深。”

  “那天晚上在酒店和你共度一夜的男人。”

  他还是认出我了。

  而且他说他叫顾忆深?

  顾忆深,顾氏文化的接班人,苏城商界,王子般存在的人物。

  我没吱声。

  顾忆深又说:“连我的床都敢上,车就不敢了吗?”

  上……床是药壮怂人胆。送上门的车?不坐白不坐。我果断打开车门,坐进去。

  “去康华医院。”

  让我意外的是,顾忆深并没有逮着我问东问西,而是专心开车。而且,他好像知道我着急,一路疾驰。从最初的反感,我开始有些感激他了。

  我用余光扫他。像他这样身份的人,即便遇上事,自然有手下人擦屁股,不会亲自光临看守所。就算光临,身边也会跟着人。他身边没跟人,巧的是,他出现的时间和我被释放的时间吻合。

 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,我总觉得我忽然被释放,是他的功劳。

  我问道:“顾先生,你不是凑巧路过吧?”

  顾忆深嘴角衍出一抹浅笑:“你不傻嘛。”

  我皱眉:“我本来就不傻。”

  “你要是不傻就不会被老公和闺蜜骗那么惨。”

  话不投机半句多,我将头扭向另一边,不再搭理他。

  宾利车在康华医院门口停下。

  我刚想下车,顾忆深叫住我。

  “等一等。”

  他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创可贴,揭开,贴到我受伤的额头上。

  “为别人的错误伤害自己就是蠢,以后别再干蠢事了。”

  虽然他又“骂”我,但是这次我不生气。我觉得他说的对,我点头:“嗯。”

  睫毛扇下再掀开的时候,看见他没收手,还顺势抚上了我的脑袋,我本能往后撤。他拢着我的后脑勺,又把我带进了。这次,我的脸差点埋进他怀里。

  “你……干嘛?”嗅着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,我紧张的舌头都打结了。

  “你的头发乱了。”顾忆深帮我梳理头发,动作温柔。

  我很享受,任凭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我的发间。突然,我想到我妈还在抢救。而我……

  我用力推开他。

  “谢谢。”

  与他对视一眼后,我打开车门,下车。

  我前脚刚走,他后脚追上来,将他的名片塞到我手里。

  “上面有我的电话,以后不管你遇到任何事,都可以打电话找我帮忙。”

  我虽然落魄,但是也不至于事事求人。至少,在陌生的他面前,我想要装一装高冷。

  我笑道:“顾先生,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夜缠绵,我都不在乎,你又何必这么认真。”

  顾忆深认真的说:“我从不亏欠跟我上过床的女人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我攥着名片跑进医院,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,灯还亮着。我看不到里面,干等着,异常焦躁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。

  医生走出来。

  我迎上去。

  “医生,我妈怎么样了?”

  “病人情况很不乐观,现在要转去ICU病房,你赶紧去交住院费。”

  后面医生还交待了一些事,可是那一刻,我都听不见了。我亲眼看着我妈被推出来,横跨大半身体的管子刺痛我眼眸,我第一次体会到被死亡掐着喉咙的窒息感。

  好好一个人,说不行就不行了……

  一想到我妈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,我止不住自责。而再一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徐帆,我又抑制不住的愤恨。徐帆害了我还不够,还害了我妈。如果我妈有个三长两短,我一定找徐帆拼命。

  但徐帆的命怎么抵得上我妈的命!我还是希望我妈平安无事。

  我忍着哽咽,挪步到缴费处。交好住院费之后,便守在ICU病房外。和我一样守着的还有其他病人的家属,我们各自心情沉重,互相不予理睬。从白天坐到晚上,再到白天。

  这期间,护士时不时出来呼唤家属。被叫到名字的,都是情况转恶的。欣慰的是,护士没有叫过我。

  72小时后,我以为我妈挺过危险期了。但是,我妈的主治医生找到我,告诉我,我妈因为脑干出血严重,还处于深度昏迷状态,以后……

  才一会的功夫,我的心情像是做了一趟过山车,大起大落。

  我问医生:“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”

  医生神色严肃的说:“病人现在情况稳定,可以考虑二次手术。只是,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。这意味着,病人很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。”

  醒不来,跟死了,没多大区别。做手术,还有一半几率苏醒。

  “我同意做手术。”

  “手术费五十万,如果决定要做手术,就尽快把手术费交了。”

  手术费的价格给我当头一棒!从我妈入院那天起,我陆陆续续缴了快十万块。这些钱已经是我仅有的一张银行卡里的全款了。前几天我锒铛入狱,公司考虑影响问题,把我辞退了。我没工作,收入来源断了。

  需要钱的时候,才知道错过的钱,就是命。我真恨自己,轻易的签了离婚协议。不管是房子还是车,我妈都是出了钱的。我就该上诉,拿回属于我的那一份。

  当然,现在说什么都晚了。

  手术是一定要做的。

  可五十万去哪里弄?

  我上班的时候人缘还不错,我坐在医院走廊间的椅子上,一个个打电话。只是,前同事一听说我要借钱,都说没钱。最终,我决定卖房子。

  中介公司的人说,我妈的房子,平方数小,年数久,又是过全款,会咨询的人少。刚想跟我压价,有人打电话过来,说要买我妈的房子,而且当天过现。

  我们约在医院楼下的茶餐厅见面。到了我才知道,原来要买我妈房子的人是顾忆深。再见,我更憔悴了,而顾忆深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。我白衬衫搭牛仔裤,他西服革领,我在他对面坐下,我们中间只隔着桌子,可是实际距离却隔了十万八千里。

  “遇到难事,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?”顾忆深先打破僵局,语气中竟有责备之意。

  “名片找不到了。”名片没丢,是我不想求助顾忆深。

  顾忆深也清楚,我要是真心想找他,是比动动手指还容易的事,不局限于名片。但是,他没拆穿我。

  这样也算是热场了!

  我不管他为什么要买我妈的房子,总归是帮了我。我从包里拿出房产证和合同,准备速战速决。

  “顾先生,这是……”

  “据我所知,这套房子是你和你妈在苏城唯一的房子,你把房子卖了,以后你们住在哪里?”

  提起我妈,我忍不住红了眼眶。

  “现在我只想让我妈醒过来,以后的事情,以后再说。”只要我妈能醒过来,就算以后我和我妈睡大街,我也会笑出声来。

  顾忆深盯着我看,神色复杂。

  我意识到是我的动容“惊”到他了,我不该这样。我匆忙抬手擦拭眼泪,手指刚碰到眼睛,他的手忽然伸过来,一手抓着我的手,一手抬起帮我擦拭眼泪。动作温柔,如同那一日在车上,他帮我梳理头发时一样。

  我的心砰砰直跳。

  擦好眼泪,他一边收手,一边说:“有我在,你永远沦落不到卖房子。手术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,我帮你交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我迎上顾忆深的眉眼,我知道他是认真的,而我也是认真的。“不用了”三个字都到嘴边了,又咽回去了。在生死关头,面子这玩意,真是一文不值。顾忆深有钱,五十万对他来说,如九牛一毛。他不屑的,却是我惜的,能救命。

  “谢谢!你放心,这些钱,我会还给你的。”

  谁知,顾忆深来劲了。

  “打算什么时候还?”

  “我现在没有工作,又要照顾我妈。不过你放心,我会努力多打几份工,早点把钱还给你。”

  “钱不是容易挣的,伤身又费时。我说过,我从不亏欠跟我上过床的女人。不如,你做我的女人。这样一来,钱就不用还了。”

  顾忆深说这话的时候,刻意顷身离我很近。我第二次近距离打量他,触不及防的吸入他鼻翼间窜出来的温热气息。

  我又一次慌了神……

  像顾忆深这样,有钱又帅还温柔的男人是全苏城万千女人的梦想。多少人挤破头接近他,都不得逞。我有幸靠近,还被撩,动歪念,也算正常。

  同样的,我也清楚在他的世界里,撩我跟逗“宠物”一样随意。这激发了我心底潜藏的不服气,我双手托腮,捧着可爱的娃娃脸冲他眨眼睛。

  “顾先生,原来你喜欢离过婚的女人啊!”喜欢两个字,我刻意发音很重,用以强调。

  许是顾忆深没料到我会这么说。

  也是他怂,玩不起“真心”,他沉默了。

  换我掌控了局势,我恢复常态,先与他拉开距离,再是很正经的说:“顾先生,我和你一样都开不起玩笑,所以请你将心比心,以后别再开我玩笑了。”

  如果我没看错,顾忆深看我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。

  我正打算深究时,服务员来了。一分钟不到,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。

  这会三点多了,我以为顾忆深中午没吃饭,现在要补餐。我留下来,不妥。站起来,要走。

  “坐下吃饭。”

  我瞪大眼睛。

  顾忆深说:“这些都是给你叫的,吃饱了,再走。”

  我妈还昏迷着,我哪里有心情大吃大喝。

  “不用了,我不饿,我……”

  “坐下吃饭。”

  第二遍邀请。

  见我还坚持。

  顾忆深又说:“踏踏实实把饭吃了,手术费才会到账。”

  受益人是我,顾忆深却变着花样引我入局。我开始怀疑,不是怀疑,是肯定,顾忆深是看我瘦了,想让我补一补。

  老实说,这几日,我浑浑噩噩,不说吃饱,连着饿几顿都很正常。而关心我的人,顾忆深是第一个。

  说不感动是假的,可是我,包括顾忆深都不喜欢矫情。我藏着感动,就当是受不了威胁,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,还冲顾忆深递过去一个不悦的眼神。

  “你威胁我,真卑鄙。”

  嘴上这么说,心里早就乐开花了。

  这一顿是我几日以来吃的最饱的一次,完事之后,很不应景的打了个饱嗝。

  回到医院,途径护士台的时候,我专门打听了一下手术费的事情。护士告诉我,手术费已经交过了。不是五十万,是八十万。

  超出的部分可以用作后续治疗。

  顾忆深这么做,不仅是对手术结果的信任,也是对我妈的祝福。医生说百分之五十,本来,我是害怕的,怕我妈……可是有了同伙,我忽然不怕了。我和顾忆深一样,也觉得,手术会成功。

  手术安排在明天进行,在长达五小时的手术之后,医生走出来,告诉手术很成功。再过24小时观察期,我妈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。

  得到这一好消息后,我第一时间给顾忆深打电话,分享喜悦。电话响了三声,接通。

  “顾先生,我妈手术成功了!”

  “……”

  我说了很多,都是关于我的心情。他不接话,只静静的听,偶尔发出一个“嗯”音,代表,他还在。

  当电话一端传来……

  “顾总,还继续吗?”

  说话的是个男人,听内容,再联系上顾忆深的工作属性,不难想象,顾忆深极有可能在工作,或是开会。

  我闯入了他的生活圈。

  我赶紧结束通话。当手机从耳边移下,许久,我都无法平复内心又一波起伏。我犯错了,我不该给顾忆深打电话。我警告自己,以后除了还钱,任何时候都要远离顾忆深。

  我妈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二天,徐帆和王漫妮来探望。

  我将他们堵在病房外,噙着怨气的眼眸中夹杂着控诉:“你们没资格进去。”

  徐帆说:“我是你妈的前任女婿。”

  王漫妮说:“我是你妈的干女儿。”我和王漫妮还是朋友的时候,我妈的确把王漫妮当干儿女对待。

  所以,前任女婿和干女儿搞一起了,也是良配?

  听着令人恶心。

  “女儿,女婿,是吧?我妈被送来抢救的时候,你们在哪里?我四处筹钱,逼不得已要卖房子交手术费的时候,你们又在哪里?”

  “你们正关门享受鱼水之欢。”

  我不怕丢人,嗓门很大。

  徐帆和王漫妮怕,闻言,尤其是徐帆,白净的脸上擦过一抹羞愧。他垂眸,压低了声音威胁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