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房中,崔云汐凤冠霞披,端坐在喜床上,正翘首期盼着她的男人——大宁国三皇子宁司御。
可直到夜间,梆子敲过二更,新郎却迟迟不来。
下人议论纷纷:本就是硬嫁入王府的,王爷果然不会宠她!
崔云汐失望落寞,脱去喜服,刚歇宿不久,一个男人撞入,如疾风骤雨一般欺上了她的身。
“痛!”
崔云汐咬着牙,痛得涌出了热泪道。
“受着!”
男人眉眼冷冽,全程只说了这两个字后,破了崔云汐的身后便抽身而去。
走的时候,留下一句话:“忍着恶心施舍给你的!仅此一次。”
果然,宁司御不曾再踏足倾云院。
……
五个月后。
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而来。
这一日,崔云汐只身到御王府后花园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学古琴。
因数日前,她无意间听到了两个下人的对话。
……
“王爷果然宠爱侧妃娘娘,正院那位就成了摆设!”
“郑侧妃不仅人长得美,还才艺独绝。她的《凤求凰》王爷可是百听不厌的。”
“也是,王妃娘娘好像什么也不会!”
于是,崔云汐开始学琴。
……
“崔云汐,你在干什么?”
一个极其愤怒的男声陡然在她身后响起。
崔云汐手一抖,琴声嘎然而止。
她循着声音,便看到宁司御从一丛灌木后面走了出来,身后还跟着弱柳扶风的郑思雅。
只见他挺拔如松,长身玉立,一张英俊至极的脸却冰若寒霜。
一旁的郑思雅身穿大红纱裙,依偎在他身侧,眉头微蹙,似乎在隐忍着什么。
崔云汐努力忽略郑思雅身上那抹正妻才配穿的红色,看着宁司御道。“王爷,妾身正在学琴!”
“你好大的狗胆,谁让你在这里弹的?”宁司御怒吼道。
崔云汐一脸迷茫,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,强压着心中的刺痛,极力维护微笑的神色。
“王爷,妾身是听下人说你喜欢这首《凤求凰》,我想学会后弹给你听。”
听下人说?
宁司御才不信她的话。
“满口胡言!阖府上下谁人不知雅儿为了救本王,伤了手,不能再抚琴。本王也已明令禁止不许任何人在府中弹琴。哪个下人敢怂恿你弹?分明是你故意作妖,想在雅儿的伤口上撒盐!”宁司御一副要噬人的目色,盯着她道。
“王爷,妾身不知有这样的禁令。妾身真地只是想让王爷高兴!”崔云汐被他一连串的误解呛得难受,但还是解释道。
“住口!你分明是别有用心在此显摆!本王看到你就恶心,谁要听你弹琴?”
说罢,他三步并作两步,走到崔云汐跟前,一脚踹翻了她跟前的古琴。
崔云汐躲闪不及,古琴重重砸在脚背上,顿时血珠子冒了出来。
剧痛让她疼得后背起了一层汗,她凄楚地看着宁司御。
宁司御视若无睹,鄙睨着她,满是嫌恶地道:“若是再东施效颦,当心本王废了你的这双手!”
郑思雅微走过去,挽着宁司御,眼眸里腾起一层氤氲。
“王爷,您别生气了。王妃姐姐才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,她自然是要什么得什么,想干嘛干嘛,哪里需要考虑别人的心情,更不需要考虑我一个妾室的心情。”
这哪里是什么求情,分明就是在挑唆!
“雅儿莫要妄自菲薄,在本王心中你才是我的妻。”宁司御心疼地牵着她,转头冷眼看着催云汐。“崔云汐,别以为你现在占着正室的名头,就敢轻视怠慢雅儿,你听清楚,若不是皇后施压,本王绝不会娶你,连那一晚都不会施舍给你!”
宁司御的恶语相向,已让崔云汐麻木。
她目光转向惺惺作态的郑思雅。
她正靠在宁司御怀里,冲她挑衅一笑。
这一刻,崔云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!
她愤愤的指着郑思雅,“是你!你故意让下人透露消息给我,故意诱我学琴,然后再找机会带王爷过来兴师问罪?郑思雅,你真是好手段!”
“姐姐,我没有,你……你怎么可以冤枉我!”郑思雅委屈的看着宁司御,“王爷……”
果然,宁司御的眼里的怒火瞬间就爆燃了一般,垂在身侧的手嗖地握起,上面青筋毕露,峥峥欲响。
他突然出手,一把擒住了崔云汐的衣领,紧紧抵住了她的咽喉,然后骤然收紧,眼里露出极其轻蔑和厌恶的神色。
“雅儿是连一只小虫也不敢踩的人!你还想将脏水泼到她身上!”
每一个字就像刀片凌迟着崔云汐的心!
她自从想尽法子嫁给了他之后,每日都在想怎么接近他,怎么讨他喜欢,可每一次都换来一次比一次更恶毒的嘲讽。
“到底……如何,才能……让王爷……喜欢云汐一点……”崔云汐的脸开始发红,因为呼吸紧张,而结结巴巴地道。
她不甘心啊!
“喜欢?因为你,本王快成了全京城的笑柄;因为你,本王不得不将雅儿纳为妾室。”宁司御咬牙切齿,厌恶至极地道,“除非你重新去投一次胎!否则,本王这一辈子都不愿多看你一眼!”
就在她以为会活活被掐死之时,脖颈力道一松。
砰地一声,她被狠狠摔在了冰冷而又坚硬的雪地上。
后脑勺着地,疼得她脑子嗡嗡作响,双眼冒金星!
“不怕我真的弄死你,就继续兴风作浪。”宁司御护着郑思雅,转身走了,再也没多看一眼还躺在地上的那个人。
崔云汐仰头看着团团片片飘落下来的雪花,眼角挂着的泪,快结成了冰。
“下辈子,才能喜欢我吗……”
她慢慢爬起来,一步步踉跄着往前走,脑中回旋着他的冷言冷语。
路过一个水榭,崔云汐走过去,站在水池边,呆呆地看着雪花打着旋儿,落入冰凉的水里。
看了一会儿,她预备转身,正在这时,突然伸出一只手,从背后推了她一把!
崔云汐猝不及防地落水了。
过了一会儿,有人立刻响起了:
“不好了,王妃娘娘投水了!”
很快,消息传到了聚坤院。
宁司御正泡在自己专享的药浴里,听着外头王妈妈禀报崔云汐投水的事儿。
“不用管她。若真是死了,你再来禀报就是!”宁司御听完后,又换了一个姿势,继续泡药澡。
“是!”王妈妈嘴角含着一丝笑意,退下了。
倾云院里。
崔云汐被抬回来了,全身湿透,已经没了呼吸。
只见她直挺挺地躺着,脸色苍白一片,一丝血色都没有!
“王妃娘娘,您怎么这样抛下奴婢呀!我和丹橘,只怕要被卖进勾栏去了!”一个眉眼细细的丫鬟一边哭,一边道。
另一个生得圆圆脸,大大眼睛的丫鬟正拿着布子为崔云汐擦拭着头发上、脸上的水……
“呜呜,丹橘,我们不会真地被卖去青楼吧?那个王妈妈最坏,之前的玛瑙和翡翠就是被她卖到勾栏里去了。”大哭着的丫鬟对丹橘道。
“那我宁可现在就跟着王妃娘娘去了,也不要落到那般下场!”丹橘仍旧在擦拭崔云汐头发上得水道。
“呜呜呜,青草不想死啊……”青草咧开嘴又哭开了。
躺在床上的那个脸色惨白,毫无血色的女人似乎被这聒噪的哭声打搅了,突然眼皮子动了动。
就在这时,王妈妈带着几个膀大腰粗的婆子来了。
“起开!嚎什么丧!王爷说了,让我来看看王妃到底有没有死,若真是死了,明日他就进宫去报丧!”王妈妈走到床跟前,一脚踢了踢青草,凶神恶煞地道。
“王爷怎么不来?”丹橘悲愤地道,一改往日的隐忍。
“王爷正陪着侧妃娘娘呢。”王妈妈嗤笑一声道,“活着的时候,王爷都不稀罕瞧她一眼。死了,还有什么好看的……更何况,王妃是不是断气了,还有待检查。”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然不错你以为我们王妃是装死,哄骗王爷……”丹橘颤抖着双唇道。
“那可说不准!”
说罢,她便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簪子,然后俯身朝着崔云汐预备戳下去。
“你要干什么?不许碰王妃娘娘!”丹橘张开手臂阻拦道,想维护崔云汐最后一丝体面。
“你们还杵着做什么,拉开她俩!”王妈妈气得扭头吩咐那几个婆子。
两人逼了上来,将青草和丹橘一人一个制住了。
“王妃娘娘最喜欢装神弄鬼的!但老奴可不是好骗的!”王妈妈站在床边厌恶地瞥了一眼床上的人道。
说罢,她拿起那尖尖的簪子朝着崔云汐的人中便扎了下去。
“不要,不要碰王妃娘娘!”丹橘眼看着王妈妈簪子戳了进去,大哭着道。
床上的人或许真是疼醒了,她猛地睁开了眼睛!
然后,她一把推开了王妈妈的手!
“啊!”两个婆子见状,吓得就放开了丹橘和青草,直往外跑。
紧接着,崔云汐整个人“腾”地一下,像弹簧似的,弹坐了起来。
王妈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破了胆,惨叫一声,然后便晕了过去。
“王妃娘娘!”
丹橘跑了进来,扑到了床边,惊恐地叫了一句。
“啥?这是哪里?”崔云汐呆愣愣地坐着,见一个小丫头对着自己哭,便看着她道。
“青草,王妃娘娘没有死。”丹橘看到崔云汐睁开的眸子,喜极而泣地道。
崔云汐看着眼前瘦弱的丫鬟,又看看自己所坐的床,再看看屋里的摆设,眼里突然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神色。
紧接着,她的大脑一阵酸胀,一些不属于她的陌生记忆涌入脑海。
原主叫崔云汐,与她同名同姓,却不同命。
这个女子是个草包王妃,不受丈夫待见,被下人欺负,最后心灰意冷投水自尽……
她,崔云汐,本是一名顶尖的大夫,却因为一场车祸意外穿越了!?
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爸妈,再也看不见暗恋的那个男人,还有再也不能跟自己的英国短耳猫玩耍了,崔云汐就觉得要崩溃了!
“王妃娘娘,您怎么了?”丹橘见崔云汐痴痴呆呆地坐着,不由得担心起来,害怕她是不是伤了脑子?
崔云汐看了看两个穿着古装的小丫头围绕着自己,喊自己“王妃娘娘”,只好挤出一个字道:“停!”
两个丫头连忙闭上了嘴巴,满眼惊喜地盯着她。
“扶我起来!”她用一种威严的口气道。因为她知道自己穿到了一位王妃身上,应该用这样的口气。
丹橘和青草一人一只胳膊,扶着崔云汐从床上站了起来。
她刚从脚踏板上下来,便一脚踩上了一只肉乎乎的手!
“啊呀!”
地上的王妈妈被痛醒来。
崔云汐这是故意在报那一簪子的仇呢!
王妈妈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,眼神中带着胆怯,心底恨催云汐踩了她的手。
待她看清了崔云汐果然没死后,又挺了挺腰板道:“王妃真是一点儿也没变,又戏弄人。装什么不好,竟然装死!我这就去回禀王爷!”
“站住!”崔云汐虚弱地道,不过声音居然与以前有一丝不同,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。
王妈妈没来由地就是一抖,还真地站住了。
“你胆子可真大,敢拿银簪戳我的头?”崔云汐突地抬起双眸盯着她道。
她已经将原身的记忆过滤了一遍,十分清楚这个王妈妈平日是如何欺负她们主仆的。
“奴才是王爷的人,是王爷让奴才来检验王妃是真死还是假死的!”王妈妈硬起脖子道。
“王爷叫你来检查,可也没叫你拿簪子戳主母的人中呀!丹橘,以下犯上,该当如何处置?”崔云汐端出王妃的架势,厉声道。
“启禀王妃娘娘,以下犯上者,重则乱棍打死,次之则是五十鞭刑,轻则自掴耳光,跪地请罪!”丹橘连忙道,心里觉得很解气。
王妈妈平日惯会嚣张跋扈,对王妃不敬,对她们这些使唤丫头更是各种拿捏,明着欺负。